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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花香里说丰年
2022-10-12 21:40:17    作者:陈赫

在外漂泊久了,思乡的情绪便会越来越浓。每到金秋时节,脑海里总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:一望无际的田野中,金黄色的稻浪翻涌着。风一吹,那空气中弥漫的稻香,在鼻中氤氲,深深地吸上一口,好不心旷神怡。

收稻谷,是我尤为深刻的童年记忆。那时候的父亲,身躯高大、肩膀宽阔,一把就能把我扛起来。我像个忠实的粉丝,喜欢跟在他身后。只要看着他如山的背影,我就倍感踏实。

走到田里,满目的金黄色填满了我的眼睛,水稻用叶片与色彩构成了独特的美学。它们颗粒饱满,黄澄澄沉甸甸地随风摇曳,翻腾着滚滚的金波。妙不可言的感觉使人沉浸其中,我无尽地贪恋着这些美好。只是当时并不知道:这一棵棵茁壮的水稻,承载着的是农人一年的寄托;这一束束丰润的稻穗,承载着的是农人一年的梦想。

直到父亲喊我,我才回过神来,连忙大步跟上父亲的足迹。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收稻能手,他手中的一把镰刀,总是磨得比谁都亮。干练的左手一把握住稻谷的杆部,镰刀放在禾秆下面离地15厘米的距离,只见那刃口对准禾秆用力一拉,一根根水稻便应声倒下。

那些唰唰唰的声音,是我童年听过最美妙的音乐。父亲在自己的节奏里,一会儿就割了一大片稻子,晶莹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。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种下了劳动的种子。

趁着休息的片刻时间,父亲问我:“你知道为什么稻子总是低着头吗?”我摇摇头表示不知,并且期待父亲能给我一个答案。父亲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从稻子插到田里的那天算起,成长需要沐浴几个月的阳光雨露,在秋阳俯照的时候,成熟的稻子茎秆承受不了果实的重量,会被压弯低头。做人也是一样,越是成熟越懂得谦逊。”父亲的一大段话,成了我的人生准则。当我因取得一些成绩而骄傲自满时,父亲的话总会不时地提醒着我。

收完水稻以后,父亲便用车子,把它们拉到场子上。接下来就是晾晒的过程:父亲用一把大耙子,将稻谷摊开铺平。金光闪闪的颗粒布满了整个场地,在阳光的照耀下,越发显得迷人。直到这时候,父亲才满意地点了点头,我想那应该就是,丰收给他带来的满足与欣慰吧。

那时,田间地头、村里村外,也都是一派丰收的忙碌景象。在希望的田野上,稻谷已经脱胎换骨,变成一种称作米的物质,滋养着家乡源远流长的历史。我在一年又一年里,不断地见证这个美好的场景。转眼间,我已经拥有了如父亲一般高大的身躯与宽阔的肩膀。

又是一年收稻时节,我在远离故乡几千里的城市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。我问父亲:“今年的稻子收完了吗?找人帮忙了吗?收成怎么样?”父亲依旧那么开心地回答道:“不要担心,现在有收割机,我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,今年又是大丰收!”父亲的话,让我久久不能平静。

我知道,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年近60岁了,虽然腰弯了、背驼了,却还是在努力撑起一片天。我想对父亲说些安慰的话,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,只说了一句:“真好啊,稻花香里说丰年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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